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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 题: 达明中的词人——周耀辉篇(下)(转载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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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iva:达明中的词人--周耀辉(下篇)
2001年5月30日13:11:9
1990年推出的《神经》大碟,是达明的最后一张专辑。《意难平》完成了达明最完
美的音乐构架,当我们翘首以盼他们如何再突破固有模式,寻找新变化时,《神经》却
来了一次成功而巧妙的逃逸。在《神经》中,达明将其以往的阴冷音乐元素,将《意难
平》中所玩熟的概念的营造都发挥到极至,于是《神经》也就被许多人认为太过晦涩。
的确,在这张专辑中,达明一派终于舍弃了早期的浪漫唯美,旋律变得率性,编曲也变
得织体繁密,专辑的总体风格非常理智,渐渐趋向深邃冷厉。《神经》绝对不是达明最
好听的一张,美感的享受并不多,然而回味却最悠久,它就像一把利刃,插在了脑际。
而真正说到《神经》的晦涩的话,除了刘以达厉害的音乐外,还得拜周耀辉所赐。
如果搭上后来在《回想》精选集中发表的两首新歌,最后的达明在90年发表的十三首歌
中,他一个人独占鳌头的就填了十首,另外,陈少琪、潘源良、何秀萍一人分得一首。
《神经》是达明,也是周耀辉发挥得最率性、最淋漓尽致的一次。多年后,周耀辉亦说
:"我尽量尝试写一些很重要而且有感受的题材,希望可以引起谈论……加上他们的音乐
可以盛载很多不同的题材,所以我写得很放肆。"
其实,周耀辉给达明写的词,涉猎一向都很广泛,例如社会和政治。开篇曲《你情
我愿》就反映了移民潮,也写出了用婚姻幸福作为代价而换取护照及异国公民身份的现
实。"婚莎里,泪珠堕,内心欢喜暗中道贺……愿意跟你积极,愿意跟你孤寂,会否给我
国籍,放心齐和国歌。"丝丝欢欣中却铺满黯然,隐讳的讽刺更是绝妙,"两心齐和爱歌
"只是开始,只是手段,最后一句变为"放心齐和国歌"方才是目的。《讲嘢》,在这首冗
长的歌词里,周耀辉道尽人与人之间的隔阂。初看仿佛是在说两人世界里的抵触及抱怨
,实则社会中,任意相处的人与人,都会有这样的问题,这来源于现代社会中根源性的
疏离以及人们自我至尊太过以后而导致的不相容。"坦率"、"摊开"的讲嘢,发自心声的
"讲",本是最有疗效的,然而人们却不愿意,于是才会留下"基础基础实在不清楚,本应
本应双方双方不相称,发觉发觉日后日后怎发落?"这样的两难。此歌的主旨倒是和林夕
新近给陈奕迅填的《Shall We Talk?》相似。看来这样的问题,时至今日仍是存在甚至
愈演愈烈。
然而,《神经》中最让周耀辉声名大躁的,还是那首气势磅礴的《天问》。此曲的
好,多年来被达明迷津津乐道。的确,光是说音乐,这样的歌在中文流行曲里也都是最
拔尖的,无论是鼓点的出神入化,古筝的余音绕梁,唢呐的不离不弃,还是中段和末尾
两处剑走偏锋般大胆留下的空白,都把整个旋律打造得极富张力,在一顿一挫、一张一
驰,一冷一热中矛盾、徘徊、撞击,而末尾处隐约的人声简直就是众生歙动的嘴唇--"纵
怨天,天不容问;叹众生,生不容问。"
《神经》中关于爱的两首歌《皇后大盗》、《爱弥留》都出自周耀辉之手。《皇后
大盗》至今仍是我的最爱之一,"瑰丽一刻、子然一身,浪荡也要跟你,我跟你一个……
共你凄风苦雨,共你披星戴月,共你苍苍千里度一生;共你荒土飞纵,共你风中放逐,
沙滚滚愿彼此珍重。"这仓皇出逃中,灿烂却举世不容的深情,是终极的浪漫。此歌也体
现了达明作品中所拥有的明达,那是清楚爱之悲苦无望后,仍然祈望和承诺。在虚无背
景下仍然永力承担。而《爱弥留》,光听其名字已可嗅出其中的哀艳气息,"像我这永没
法青春的生命,像永远转换布景,像永远在转圈圈的花瓶,一生不过一声。"死生之间的
苦闷与挣扎,抑郁以及暗中的撕裂碎化,都不辜负用上的"弥留"二字。私以为这是晦涩
的《神经》中晦涩到极点的一首,表面光怪陆离的比喻,其中却大有深意。
《排名不分先后左右忠奸》,歌不见得出名,歌的名字反倒后来像是成了口号。刘
以达首次开的金口,小调式旋律的意外,以及纯粹用人名来铺呈歌词的手法,无一不让
人印象深刻。而继1990年1月《神经》大碟推出后,达明忙着《我爱你演唱会》,最终未
能录下一张完整的唱片就解散了,只留下收在同年11月《回想》精选集中的两首单曲:
《是我有错吗》和《我爱你》。周耀辉包揽了这两首的填词,《是我有错吗》也是写人
间的荒谬与人与人之间的挤压,无谓对错,只是"殊途难归"、"重门难启"的无奈罢,而
刘以达的音乐愈见阴冷凌厉,很是震撼。《我爱你》一曲反倒旋律活泼,刘以达首次真
正与黄耀明合唱,居然相得益彰,极有意思。周耀辉的词亦来得巧妙,同样的句式,却
不断变换其主语宾语,直至最精彩的最后一句:"我爱你爱他!"随着黄耀明的吼出,一
语刺破前面的兜兜转转。
《神经》专辑的压轴曲《恐怖分子》,其歌名来自于1986年杨德昌的同名电影。我
当年很是觉得这词填得好,尤其是当中用视觉来表述的手法,让人读词时如看MTV。多年
后,有幸看到周耀辉的一个访谈,他说他自小是个影迷,所以在填的词很接近MTV这种影
像。我的看法终于从他本人处得到证实,的确,他的词天马行空的,有时候甚至是无端
跳跃的,如果从视觉的角度去理解的话,就很容易。他还打趣说:"好彩(幸运)后来M
TV出现。MTV愈普及,我的文字脈络就愈易受落。"其实,当年这首《恐怖分子》是为响
应商业电台"绿色自由新一代"而写,周耀辉却扩阔视野,突破一般纯环保意识的局限,
以出人意表的嚇人手法,指出破坏生态,摧毁地球的凶手其实通街都是:"一起呼吸黑色
的空氣。雪降不休,在赤热里浮游,你却握着匕首,让血在暗地流。一张碎脸眼中挂,
惶然问你你吃惊吗?终不会见到的血,谁惧怕?"那样自文字中跳出来的影像的确是恐怖
的:"枯干的手,脱了的发",这样的角度,竟然是写环保,周耀辉的"刁"丝毫不亚于林
夕。
1996年,达明重组,周耀辉亦填下《月黑风高》、《口吃》、《快乐牛郎》,三首
歌都各具特色。《月黑风高》的末世意味是很惊心的:"离开的一刹,记住切莫回头!"所
多玛、蛾摩拉,这传说中的两座城堡,被周耀辉借来譬喻末世,也反映了移民潮,这样
的借尸还魂,又可追忆到某个时期的达明趣味了。《口吃》寓寄了对患唐式综合症的残
疾人士的同情,一如达明从前的社会关怀。而《快乐牛郎》一曲很是别致,表面上是写
一个牛郎的自得其乐,实则描写了人间的旖旎中辨不清的真假相,浮华铅华,却是千疮
百孔,这首歌中周耀辉有很精彩的一笔:"让我眼睛一扫,牵动眼角跟眉毛,抛一个最阔
的圈套。"仍是那个把比喻用得出神入化的周耀辉,而这一句却有些似了迈克,很是让我
会心微笑。
随着移民潮,早在1992年,周耀辉就已远走异国,定居荷兰的阿姆斯特丹。在荷兰
惬意生活的同时,他也一直坚持给香港这边填词。十余年前的周耀辉是只给达明填词的
,如今的他也为别的歌手填了不少,然而,连他自己也承认,他最好的词都给了当初的
达明和后来的黄耀明,怪不得连受黄耀明扶持的彭羚都说:"周耀辉?!好厉害的词人,
他才能填出黄耀明心中想要的词……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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甜蜜的名字,痛苦的名字,我叫你离去。美丽的眼睛,忧伤的眼睛,我叫你过
来--你神奇地出现,带着你全部的矛盾和叹息。你为我带来狂喜和战栗,你叫我
充满无法言喻的柔情,也为我带来无可解脱的绝望。
你是我黄缎子一样抖动的阳光,你是我的清凉泉水,你是我无法捕捉的影子,
你是花的碎片,你是云的碎片,你是天空的碎片,你是旷野里消散的烟雾,你是最
美丽的白色泡沫,你叫我狂喜,同时,也叫我悲恸欲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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